【林秦】月光（4）
*只是懒得打标题
张江和张琳琳住在离警局不远处的龙华小区里。和林涛家就隔着一条街。所以林涛对这片地也是轻车熟路。驱车前来时，张江一直在后座愣神，直到警车停在他家门口时他才懵懵懂懂的下了车。
张江的房子在背光面，住在二楼，被前面的楼房挡住了光线，显得阴气沉沉。这个家里和医院的装饰几乎别无二致，白净的壁纸，灰暗的地砖，和简陋的摆设，一切都说明了这家的主人生活得一定足够沉闷。而据林涛所知，张琳琳并不是一个沉闷的人。那么显然，沉闷的一定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不过林涛入门便见到了这个屋子中唯一带有斑斓色彩的物件：那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其实要说色彩，也没多少色彩，只不过在只有简单的黑白灰的屋子中，这幅基调为深蓝色的画足够吸引人了。
秦明站到了这伏虎的面前，而张江显然因为秦明对这幅画的兴趣而精神起来。他开始不那么在意林涛的举动，而是直直走到了秦明身边，糊着泪的双眼异常明亮。
“这是我送给琳琳的。”张江指着他面前的那幅画。
秦明不懂欣赏画作，他只能看见那画上是一浓墨重彩的深蓝为底色，在一片模糊中勾勒出了树林、大海、顶上还悬着一轮刺眼的圆月。整个画面安静祥和，秦明甚至能觉察到画面中的海风流出充盈屋内，阴闷、沉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秦明意味不明的敷衍了句：“画的不错。”
张江揉揉头发，竟像个腼腆的少年，在收到夸奖之后不由自主的脸上飞红：“能画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非常不容易呢。”
秦明接着客套：“风格独特。”
“对对，这是我的风格。”张江几乎兴奋起来，“画画的人都追求风格，但实际上我们学画画的时候就是在磨灭我们的风格，每个人都必须整齐划一的模仿前人，自己的风格注定不能被理解，但是我必须有我的风格，要和前人完全不一样，这种最好了……”他的手抚摸上他的画作，宛如抚摸着心爱姑娘的脸，痴迷而沉醉其中，“我画的是黑暗，是人们看不见的黑暗……世人习惯画城市光明温暖、或者悲戚阴森，但我不同，我画的是黑暗，是属于死亡的黑暗，是无人能看见的黑暗……”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转而轻轻咳了两声，“也就随口说说，我也是按老板喜欢来画画的。”
秦明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画作沉默不语，张江也是同样的沉默。他们显然各自神游在不同角落，而张江的痴迷让秦明觉得怪异。因为这幅画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他凝视着这幅画，仿佛凝视深渊。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人们总不太相信故事的。”张江又突然开口，“人们不相信故事，于是相信画作。人们迷信画作里所体会的思想，并将它推广进自己的生活中。”
秦明没有回答，他听见林涛重新走到他们身边。张江回过头去，他又变成了那副消极的模样。他迷迷糊糊的问林涛：“有线索了吗？”
林涛点点头：“麻烦了。”他以眼神示意秦明，二人一同道别了那个倒霉的男人。
林涛扯着秦明坐在了副驾驶。秦明没有问林涛发现了什么，林涛只好主动开口：“我去了琳琳的房间。她……怎么说呢，和平常我见到的她感觉不太一样。要么就是你们法医都是变态。她屋子里的衣服怎么清一色黑白呢？平常我看她也能穿得花花绿绿的啊？”
秦明捏着下巴：“我怀疑他们不住在一起。张江对死亡有着渴望，你有指向他的证据吗？”
林涛一哽：“我今天在现场附近问了邻居，说是老爷子身边常常跟着一个学徒，挺高的，只是人很阴沉，都没人见过他的脸。老爷子自己在家里留了字条和钱，说是自己去山里玩了，叫人看着收房租就是。只是我们去的时候，锁已经被人换掉了。老爷子也联系不上，自然就不知道那个学徒的联系方式了。不过依着别人的说法，只有那学徒有地下室的钥匙。你怀疑张江，可张江是个画画的，他一个人根本做不到把器官摘除，连一个指纹都没留下。可惜那小区太老旧了，监控只能看见小区门口，我们没有死亡时间，几乎不可能排查到凶手。”
秦明抿着嘴：“他的画……他通过他的画为张琳琳传递了什么呢？”
林涛捏紧了方向盘：“老秦，他的画没对你传达什么恶心吧唧的东西吧？你看他闷得哪像个画画的？”
秦明却没直接回答他，而是转而言他：“你去查一查两天之前晚上八点到凌晨四点的监控。”
林涛不敢怠慢。秦明的直觉太准了，准成了局里的一个传奇，谁没事遇见这种难题的时候都爱求林涛带着秦明去出一出现场，指不定凶手就此出现了。林涛总是相信凭空的直觉不可能出现，可是他每次问秦明时，又被秦明的沉默打得不得不相信凭空出现的直觉。因此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询问此类直觉了。
他开始了下一个话题：“琳琳的房间很干净，简直像没人住过……但是我无法在她的任何家具上提取到哪怕一个指纹。连喝水用的玻璃杯上也没有。但是厨房有使用过的痕迹，厨房的水槽边上放了一碗蓝莓，已经洗过，但是还是留了很大一碗。当然，我感觉洗过也有可能是房间潮湿，但是放了一碗在那儿不吃就很奇怪，毕竟我们应该把这些易腐烂的水果放在冰箱里才对。同样，在厨房里提取不到任何指纹。这个家仿佛都没人住过。”
秦明不再接话，而是靠在椅背闭目养神。林涛看着他也不好再说话，他问：“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秦明摇头：“该下班了？”
林涛尴尬的笑笑：“快吃饭了。我们先吃了饭再回局里。”说着就把车停到了某家餐厅的停车场里。那是秦明在附近新看上的餐厅，装修风格和池子餐馆几乎无二。林涛以前问过秦明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池子，而秦明的回答只是因为他乐意。
林涛把尚在局子里的大宝一起叫了出来。近日忙碌，三个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好好聚餐。大宝恢复了她的活力，像是如同往常一般笑嘻嘻的和他们说笑，只是回避了案情。而秦明至始至终回避他们所说的任何话题，这个本来最不该伤心的人此时倒像是受案件影响最大的那个。
于是一顿饭只好格外沉默的结束。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了警局，林涛一下车就看见小黑跌跌撞撞的冲过来，一边还大喊着：“李源自杀了！”
李源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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