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秦】月光、深海、林涛（3）
那一晚两个人都睡得不好。秦明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心理同意了林涛的胡作非为，但显然这种姿势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太过逼仄了。早晨八点，腰酸背痛的起床、洗漱、接着工作，他们对昨晚的事情闭口不提，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小黑早早的就联系了家属和那个老爷子。家属倒是联系上了，只是那个租房的大爷一直没能被联系上。林涛今天还是要出现场，秦明却不再有什么事情。所有的器官都已经被带回来了，每一件器官都干干净净，饶是秦明也几乎没有办法从上面得出什么结论来。
“我只能说这些器官是死后取出的。”秦明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其他再说。”
林涛简单的应了声，在匆匆忙忙的洗漱之后直接驱车前往现场。大宝从痕检科走出来回到法医办公室时，看见秦明正对着自己桌上的一个苹果发呆。
林涛昨天没有回家，这是他前天送过来的苹果，放在桌上一动不动，但显然有被好好的洗过，发出水润的光泽。大宝嗤笑一声：“怎么了老秦？睹物思人呢？”
大宝恢复了活力，但红彤彤的眼眶可以看出来她昨晚也没有睡好。秦明眨了眨眼，说：“昨晚林涛在哭，但不是因为张琳琳。”秦明抬眼看向大宝，“你觉得是为什么？”
大宝扯起嘴角开始笑。秦明看得出来她大概没那么想笑，但她仍然看起来是开心的样子。这一点她和林涛非常相似。他们都是以为嘴上有笑容别人就看不出来他们心里想法的那种人。秦明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而言，隐瞒自己的情绪是毫无必要的，特别是在像这样亲密的人面前。
大宝轻盈的坐到自己椅子上拿起了秦明递给她的一个苹果，啃了一口，说：“你就是他手心里的宝贝，你要是出了一点儿事他真的能为你去死。所以他害怕。”
秦明不解：“他为什么害怕？”
大宝好不容易把苹果咽下去：“老秦，你还挺迟钝的。林涛这么喜欢你，那件事都要成了他的心理阴影了，这回又……又出现了这种事情，你说他怕不怕？”
秦明从不觉得自己迟钝。至少林涛喜欢他这件事他非常清楚，林涛害怕那件事情他也知道得非常清楚。可他还是说：“我不觉得林涛害怕。”
大宝翘着二郎腿看他：“你知道林涛喜欢你？”
秦明不可置否的点头。
大宝拍拍大腿：“那就对了，单相思中的人总会被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击溃。所以只能说他不仅害怕。”大宝优哉游哉的晃着身子，“老秦你真是没有恋爱经验呀……”
大宝又说了些什么，秦明没有在意。因为他确实不懂单相思的感觉。在他心中，喜欢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有大宝说得那么复杂。但是在林涛的泪水砸在他脸上的那一刻，他的确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了林涛的痛苦。那种感觉真切得过分，就像是小刀在他身上刻下一道道划痕，而他却毫无反抗之力。他由着林涛对他施暴，他不愿意在林涛痛苦的时候把他推开，可这不代表他明白是什么惹起了那份痛苦。
秦明也不是整天无所事事。下午，张琳琳的老公张江到场。秦明跟着林涛去见了他。
的确是一个画画儿的青年，却打扮得如同坐在公司的白领一般，风尘仆仆，身上的西装起了一大片的褶皱，像是横断山区的地貌一样破碎不堪，秦明看着难受，林涛看着也难受。林涛还悄悄在秦明耳边说：“我还以为画画的都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有个性的呢，没想到和我们一样为生计奔波。”
张江的面色疲惫异常，小黑告诉林涛他是今早坐高铁赶回来的，路程大概一个多小时。青年顶着油腻的头发和通红的双眼跌跌撞撞的酿跄到林涛面前，就像看着菩萨一般颤抖着：“琳琳……”
“对。”林涛好歹把他扶起来，“节哀。”
男人一时忘了哭泣，又好似连呼吸都忘了，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当一根杆子。林涛拽着他去询问室坐着，他也只能像是一个被人拉来拉去的木偶一般僵硬的到处乱撞。他没有和秦明打照面，秦明捏着下巴坐在监视器前看着他。
“您应该也是大概知道我们的流程的吧。”小黑为他到了一杯热水，接着是林涛开始问话：“张江，你这几天在外地做什么？”
“培训，手机都关机的。这个培训还有好几天呢。”张江畏畏缩缩，不愿意看林涛一眼。
“那你知不知道琳琳有什么仇人么？嗯……从大学到现在都算。”
张江整个身子猛地一颤，随即愤怒起身，颤抖着指着林涛：“她是法医！你还不清楚么！法医要得罪多少人你不清楚么！”说着说着又整个人蔫了下去，低垂着眼叫人看不真切。林涛看着他似乎是落了几滴眼泪。他的声音闷闷的：“她没什么得罪的人。她得罪的人都伏法了。”他突然又抬起头来：“我能看看她的遗体么……她……你们已经解剖了吗？”
林涛转了两圈手里的笔，似乎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林涛……”张江情绪更加激动，他身子前倾，林涛看见他眼里的血丝像江河交织，令人动魄，“她是怎么……怎么没的？她还保存着一具完好的尸体么？我想看看……看看她。”
林涛按着他的肩膀强行让他坐回去：“我不建议你看看她……我是说现在。”
“哦。”张江再一次变成了一株枯萎的植物，蔫蔫巴巴的缩回他的土壤里。
“还有一个事情，张江，我们能去你家看看么？”
“啊，能。”张江抬起头看他，“你要去琳琳的房间？”
“我说，你家。”
林涛注视着面前这个颓丧的男人，目光如炬。
秦明从监视器后注视着这个颓丧的男人和林涛，同样目光如炬。
他们向来心意相通，在此刻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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