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合集

不发文了,火速取关。

【林秦】雨幕(上)


*接下来也不会发生什么正常的事情的设定


秦明已经旷班三天了。

在池子事件之后,秦明再也没有出现过无缘无故旷班的情况。大概是因为知道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好友在身边一同顶着,又或者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能让秦明顾不上请假都不来上班,总之旷工的秦明让所有人都觉得反常。谭局长在秦明旷工的第二天给他打了电话,但没有人接通,到了第三天,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谭局长在第三天下午下班时找到了林涛。而林涛神色郁结,像是吞了腐烂的尸体一般可怖。谭局长被平时大大咧咧笑口常开的林涛吓了一跳,慌忙问了几句,才知道,在一周之前林涛对秦明提出了分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觉得到时候了,也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好聚好散吧。”

林涛垂头丧气,整个人软在落日里,洒下一道漆黑的阴影。谭局长凝视着林涛,只觉得那黑暗的影子粘稠的飘忽,像是在宣告不详。

谭局长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揉揉有些下垂的眼角:“你去他家里看看。”走之前转身补了一句,“带上大宝也行。”

于是林涛就这么和大宝站在了秦明家的门口。

秦明家住得远,门口只有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昏黄的把两位成年人的影子无限拉长,直到连影子都要融入无边无际的漆黑当中。

寂静。昏暗的夜中,林涛与大宝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无人回应的门铃声已经朦胧的终结在狭长的林荫道中,像一支用没有调音的小提琴演奏出的怪异乐章终于失去了它经年的生命。于是林涛再一次按响了老旧的门铃,而失去生命的演奏家没能再给他回应,只有按键嘎吱的声音从门板中漏出。

“林涛。”大宝的声音暗沉严肃。林涛知道她不常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不喜欢这语气,因为这语气过于低沉,抓着他的心直往下坠。

林涛与她对视一眼,打开了挎在自己身上的斜挎包,熟练的拿出工具蹲在地上,双眼对准了秦明门上的锁。锁上有一点点锈迹,大概是因为风雨侵蚀,而秦明没来得及将它擦除。

在秦明与林涛相恋的这六年中,秦明很少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他们一起在警局附近租了一套房子,虽然不大,但足够舒适,温馨。分手提出后,两人分别搬离了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各自回到已经盖上了一层积灰的家中。而即使已经回家,秦明甚至没有修理自己的门。

林涛的心随着门锁被扭动的咯吱声一点一点下坠,他开始后悔,后悔因为自己的故作成熟而与秦明分手,但分手又似乎是必然的。秦明已经三十六岁了,即使秦明无父无母,林涛有。他不能像二十多岁与秦明在一起的时候那样风风火火谁都不怕,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甚至马上不惑的林涛必须考虑起自己的家庭来。父母已经七十好几了,他不能对他的父母不负责任。

相爱的人似乎往往走不到最后,但林涛的确不知道秦明对此作出的反应会这样吓人。

门锁啪的一声开了。林涛知道这几乎是违法的举动,于是他先在本市公安局报了失踪,但犹豫秦明是一个非常健全的独立的成年人,公安机关会不会重视可想而知。林涛本着执法的精神打开了秦明的门。

屋里没有开灯 ,一打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灰尘,林涛和大宝不得不连连后退掏出口罩。林涛被呛了几口后睁开眼睛,眼前黑暗的屋子像是深渊一般,不动声色的凝视着他曾经的主人的曾经的爱人。

“看来他没有回过家。”

大宝的声音更哑了几分,估计是因为呛了灰尘,这副喑哑的嗓子让林涛想到了灰暗的草原上群马的哀鸣。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联想一定是受了小学课本的深远影响。他没有回答大宝,而是走进去摸到熟悉的开关,打开了屋内的所有大灯。

秦明不爱把所有的灯一起打开,但全家大半的开关都聚集在一起。林涛喜欢亮堂的环境,秦明总嫌他费电,为此林涛受过秦明的好几次训,逐渐也能在昏暗无声的环境中激动的看完球赛,甚至可以在自己喜欢的球队取胜之后抱着秦明扑到床上撕咬一番。昏暗的环境足够暧昧,最适合两人秘而不宣的暗自释放属于各自深藏的情意。

两人在空旷的屋子里分头寻找。其实也没什么好找的。家具少得可怜,只有一些大家伙,上面还都被裹上了纯白色的防尘布,直让人觉得行走在一个已经空旷无人的医院。不过半分钟两人汇合,各自摇头:找不到有人回来过的痕迹,唯一可以证明秦明曾到过这里的是二人一进门就看见了的扔在地上的戒指。

找不到人。

大宝出门给谭局长打电话,留下林涛在屋里转悠。他回忆着过往暧昧的一切。秦明是一个不懂风月的人,对他来说谈恋爱与不谈恋爱没有任何区别,就像秦明不明白人为何一定要结婚。“明明婚姻只是一道把两个人束缚在一起的枷锁,如果双方足够信任,那婚姻就成了浪费钱的无用的仪式。”而林涛对此也只是笑,他在这一刻被秦明说服了。但若干年后的某一天,秦明还是戴上了林涛送给他的结婚戒指,那时的秦明笑得更像是一个感情充沛的恋爱中的正常男性,脱去了一身天衣,留下的凡胎肉体也是缭绕着烟火气。

“诶,林涛。”大宝在结束电话之后重新走进来。林涛收敛了嘴上那不经意流出的一点点笑容,保持着近几日的郁结回头看向大宝。女孩儿已经长大了许多,不长的头发绑在脖子后头,脸上的眼睛从圆框变成了更为实用的黑色塑料框,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圈毫不显眼的戒指:她已经是一个四岁小女孩的妈妈了。

“怎么说?”林涛摘下手里的手套扔在桌上,和大宝一起跨步在门口坐下。这几年来大宝已经很少这么露天席地的坐着了,她怕粘上了灰尘叫女儿看了学坏。但今天她显然心情不太好,已经消失几年的那种汉子气今日回归。

“说是立案了,小黑他们也在帮着查,谭局说秦明的反侦察意识非常强,如果不想叫我们找到是绝对找不到的。”大宝一只手反复的扣着自己的鞋带,好好的运动鞋被扣的鞋带都进错了孔,“林涛,你这次……”

“过分了,我知道。”林涛扒拉开大宝的手,他不喜欢冷静的法医看起来这么焦虑——大宝已经开始像秦明了。“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提分手,但的确是我第一次这么久没去找他……我是真的准备和他分手,那种浪漫的心,也只有小年轻才会有了。”

细小的水滴砸到林涛脸上,冰凉,冷硬。他抬头一看,原本好端端的晴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乌云密布,而今也下起一点小雨来。昏黄的灯光还在一闪一闪,几只飞蛾无头无脑的绕着唯一的光源打断。林涛想掏出一支烟,随后他想起来,在秦明和孕妇大宝的共同监督下,他已经戒烟五年了。于是他只能干巴巴的搓搓裤口袋,没有掏出什么来。

倒是大宝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扔到了林涛手上:“今天没收了我老公的,给你吃吧。”

林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按动按钮点燃了被他叼在口里的一根雪白的烟。不是什么好货色,林涛太久没抽了,一口烟味冲进口里,把这个曾经的烟鬼也辣的呛声。

忽明忽暗的烟火成了阴云密布的天地间唯一闪烁的星子,只是这束微光过于昏暗和遥远,并没有引来什么眼见的飞蛾扑来。林涛深吸了几口,继续说:“秦明吧……我一直很难感受到他给我的爱。我知道他对我够好了,但是我不贪心,不贪心就要去求,求不到的话,人总会累的。我总不能在这样的贪心下活一辈子吧。我自认不是个贪心的人,什么也不缺,可是到老秦那儿,我就是一个无底洞,无论他给我多少,我都觉得不够。一开始也是一点点就能满足的人啊,可是我怎么就变得,小肚鸡肠、贪得无厌?”

大宝又扣起了路边的小石子。她始终没有抬头看林涛一眼,却还是在那么平静、那么低沉的叙述:“老秦他说过,他是准备一生孤独的人。即使是在你们同居之后,老秦还是说过这样的话。老林,是不是你也一直,不是他心里想的样子?你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有问题,你们也没有好好沟通过。”

“他确实是我死皮赖脸追来的。”

那段日子几乎可以算作林涛最有意义的回忆之一,因为正是在那时候他发现了秦明对他的无限纵容,无论林涛做什么亲密举动:牵手、拥抱、亲吻、吐露爱意、甚至上床,秦明从来只是象征性的反对一下,从来没有真的对他出现过抵抗的心思。二十几岁的青年因此乐不可支了好久,而现在想来,林涛确实认为其中出现了一些那个年轻的他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明明对他纵容得过分的秦明,为什么唯独在“拒绝成为他的男朋友”这件事情上坚持了这么久?

“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真的爱我。”林涛的声音低了下去。一支烟已经被冰冷的雨水打得熄灭,林涛主动提出了送大宝回家。他们坐在车上,车里闷热的空气让林涛觉得浑身湿润、就像溺水的人喘不过气来。

大宝继续她的话题:“你没有问过老秦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问过。”

“嗯。”林涛像是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确在分神开车,但大宝并不认为他的神就分在开车上。

“他说,”大宝吸了一口气,把车窗摇下来了些许,在雨滴砸到她的头上之后,她又迫不得已的关上窗户继续享受沉闷和潮湿,“和他在一起,你会更加开心。既然说能让你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不同意呢,毕竟他希望你开心。”大宝没给林涛一个回答的机会,他在开车,不应该太过于分神,于是大宝自顾自的说下去,“从始至终,他一直在回避他的爱情。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明不明白什么是爱,但无疑他是爱你的。可是我认为,他给你爱是因为他认为你需要他的爱,当你不需要的时候,他的爱也就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反正不是往你这儿放。所以你任性的多次提出分手又多次复合,他一次都没有真正动气过,因为一切都是你开心最重要,如果他认为他给你的爱不会让你再开心而导致你提出分手,那么他一定会赞同你分手的选择,但这不代表他不难过,没有一个无处安放爱意的人会好过的,秦明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只是你总认为他对每种感情都足够冷淡而已。我就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他对已经确定的所有感情都忠诚且热烈,而你竟然感觉不到!”

是电话铃声打断了大宝的愤怒。她眼里积了一圈泪水。女人的感情从来充沛一些。她拿起手机,回到了一副笑脸——打来电话的是她四岁的女儿。

大宝低沉的声音开始柔软下来:“囡囡啊,我和你林叔叔一块儿加班呢……别急,还有十分钟肯定到家……啊想你林叔叔了啊,那你自个儿问他?”说着大宝打开了手机免提,软糯明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溢出:“林叔叔好!”

林涛的思绪几乎一下子被扯回现实。好在路上没什么车,不然林涛的开车状态实在令人担忧。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微笑:“囡囡好啊,林叔叔开着车呢,可能不太方便说话哦。”

“我就问问嘛,”小女孩撒起娇来非常厉害,林涛只觉得心都软了一半,“林叔叔待会来不来我家里玩啊,爸爸今天给我买了新玩具!”

林涛下意识的答应了,却在大宝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后悔。他不想打扰一家人难得的团聚——孩子父亲也是医生,他和大宝都忙,孩子平常是她奶奶带。好不容易等到她爸爸一天的休假,而大宝也正好不需要值班,怎么说做外人的滋味都非常不好受。

“去了就去了,开心点儿,陪囡囡玩会儿。”大宝收起了手机,没有给他回绝的意思,“你看看你这几天把自己搞成了什么个样儿,胡子拉碴的,头发也不搞搞。待会我得让我老公给你看看是不是哪儿病了,万一一个分手把自己搞出忧郁症怎么办。”

昏黄的车灯打在积水的路上,映出一道道飞闪过像萤火一般的流光。林涛看着流光,趁着等红灯的一阵心里发白后,他没有再拒绝大宝的请求。

他没由来的有种预感,以后他也难得享受这样的乐趣了。


大宝的老公薛识是一个典型的北方人:高大、壮实、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说话的时候看着严肃,实际上还挺逗的,但他永远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据说也是个高材生,还是秦明的本科同学。林涛一见他就觉得这男人又高又瘦,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汉子竟然也能和林涛对打几拳,林涛当下心服口服,放心的把自己的人形警犬嫁出了娘家。

斯文的男人为林涛和大宝打开了们,并当下就给了大宝一个拥抱,但是今天大宝避开了他的吻,薛识也没有多说,而是笑眯眯的拉着林涛进来说要喝一杯。

“听大宝说你最近状态不好。”趁着大宝去叫他们的女儿囡囡,薛识关心的拉着林涛坐在沙发上,“你们去老秦家找到人没?……算了,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了。”

薛识,在林涛心里的确是一个善良过头的非常可爱的男人。可能这就是作为一个医生的本能吧,他对自己身边的朋友关心得无微不至,让人热泪盈眶的同时也叫人觉得不好意思,甚至有时候占了他的一点儿小便宜都要愧疚好半天。就是面对这样的人,林涛才能稍稍放松,不用假惺惺的强行对他挤出微笑。

林涛膝盖高一点儿的小女孩抱着比她还高的娃娃乐呵呵的跑了出来。那是一只粉红色的兔子,在它脖子系着的领结上写了囡囡的大名。她显然高兴得很。林涛突然想起来,五天前的囡囡的生日,但是她的爸爸薛识在今天早上才从临市回到龙番——他救了一位将死的病人,即使小孩儿不懂,可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温柔的男人在操起手术刀时也是一位英勇无畏的英雄。

秦明也是英雄。林涛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薛识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但小女孩儿的拥抱马上打断了他那愈沉愈深的悲哀的心思,她简直是人间的阳光,可以穿透林涛心中所有的黑暗。她把大娃娃塞到林涛手里:“林叔叔也来抱抱兔兔!”

于是林涛咧嘴笑了起来。他抚摸着娃娃短而柔软的毛毛,感觉就像抚摸在秦明刚刚吹干的头发上。那是一种不为人知的柔软,除了林涛,谁都没有办法看见那一面的秦明、会展现自己的弱点与温和、像个正常人的秦明。

耳边孩子的吵闹声可以打断他一阵一阵的思绪,他感到眼眶湿润,好在薛识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捏了捏:“老林,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魔咒一样。小孩儿注意不到林涛的异常,她可以一个人滔滔不绝的把她自己编的美好的童话故事编织下去,形成她自己的美好的梦。林涛又陪她玩了一会儿游戏,也是心不在焉,好在一种虚幻的快乐还是笼罩在他身上,他仿佛沉入了一种甜蜜的幻觉:在那个幻觉里,他和秦明结婚、生子、看着孩子长大、看着自己变老。他傻笑着,笑的让人看不下去。没过多久,恋恋不舍的小孩儿就被大宝拉去睡觉了。

“小黑刚刚来了电话,说打你手机打不通,怎么回事?”

大宝坐到林涛和薛识之间,薛识一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腰。林涛被刺了眼,他慌张的拿起手机,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大宝抿嘴,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充电宝给林涛,口里嚷嚷:“你还真是把自己搞得不成人样……像什么样子,过个把月过年了,你这幅样子回家吗?”大宝在林涛打开手机之后选择了回到正题:“小黑说找到了秦明家那边的监控,他在屋子里逗留了不到半分钟就驱车离开,他们跟着监控追过去,发现期间秦明进了市中心的一家高档饭店,见了一个人,之后就步行离开,找不到了。”

林涛拿着手机的手一颤:“见了谁?”

“在查,这不赶紧告诉你了么?他们已经赶去饭店了。好在是二十四小时有人的,现在也才九点,不算晚。”她拎起包,“走吧,回去了。”

林涛拽着大宝坐下:“行了,你是法医,去做什么?今天呢,你就好好陪着自己女儿,陪着自己老公,争取再搞出一个小弟弟,好不好?”

薛识脸红了红,却在接收到林涛眼神之后也拉住了大宝:“老林,辛苦了。”

大宝瞥了自己老公一眼,又瞥了林涛一眼,最终放下手提包,叹了口气:“林涛,等找到人了,好好解释清楚。相爱的人哪有解不开的结?”

于是林涛一个人又重新冲进了漆黑的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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