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合集

不发文了,火速取关。

【林秦】我是一个死人


正如标题所示,我是一个死人,还是一个刚刚死了不到一分钟的新鲜出炉的死人,还是一个被残忍杀害在警局对面的商场的死人。

我是一个不瞑目的死人,说起来还真是令人气愤,我连杀害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我唯一感觉到的就是死亡那一瞬间的剧痛,而后是无尽的轻松感。我陷入了一团永恒,可以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的永恒。我不知道别的死人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因为我认为我能注视着世间果然还是因为我死不瞑目。

对面警局的前台小哥被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在他蹲在门口逗猫时像从天而降的陨石一般砸在了他的面前,肉体的与沥青路面的碰撞发出巨响,一下吓跑了他在逗弄的猫儿。我很庆幸我身体里被砸出来的体液没有溅到他的身上,也没有溅到任何一个路人身上——凌晨,人很稀少,但还是毫不意外的吓到了几个看起来刚从夜店回来的浓妆艳抹的小妹妹。因为我的死亡,那几个小妹妹也迅速遭到了警方控制。他们走远了,似乎是在逼问有没有玩毒*。很快我也被围了起来,并且拉出了一道警戒线。我很遗憾繁华的商场今天要因为我而被迫关门了,不过显然找出凶手才是我最迫不及待想要解决的事情,不过我只能把我的希望寄托于那些警察身上。

一群警察围着我叽叽喳喳,显然他们不认为我是自杀,因为我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粗麻绳,身上插着两把手术刀,衣物已经被血液染得发红,湿漉漉的贴在我的身体上,好在我感觉不到,不然我一定会被恶心死的。

队长是个小胡子。听人说他信林,姑且叫他林队。小伙子长得倒是正义,果然一副警察的样子,十分气派。他在围观的警察中寻找着什么人,故而没顾上我,反而是不停回头。我有些恼怒,此刻我才应该是所有人的中心,但是他的心不在我身上。若不是此刻我已经死了,最也无法动弹,我一定给他一顿好骂。

绷着脸的林队在某一个瞬间笑开了花,像是我年轻新婚燕尔时讨好我老婆的样子。我很羡慕的望着他,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一个西装三件套露出这样的神情。我只能勉强理解为那个冰冷的刚刚从楼上走下来的西装三件套是林队的领导。而他在我面前蹲下时,我惊讶的发现,他其实是我的法医。而在我的记忆中,法医并不对刑警队队长负责领导。可能他们真的是情侣吧。我如此想着,看着那个被称为“秦科长”的西装三件套戳了戳我的脖子——如果这种已经完全扭曲了的肉柱还可以被称为脖子的话。

然而他只是戳了戳就站起来。那个小胡子问他要不要把我带走,而他竟然转身回了我对面的建筑。非常高傲的法医,队长应该会很难做吧。我如此想着,却见那个队长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只一个手势就要人把我抬走,再也不看我一眼。我心里逐渐浮现出了我儿子经常给我发的那个满脸问号的黑人的表情包。我依然为明明我是主角他却在没必要的时候看都不看我一眼感到生气。

随后我被转移到了干净的解剖室里。我真的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甚至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清香。我很不喜欢这种地方,它总让我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我听见秦科长叫小胡子“林涛”,我总算正正经经的认识了他。小胡子看起来不像闲人,但是他还是贴心的把看起来已经是个大人甚至可能比他还要年长的秦科长送到了解剖室。这是让我非常不理解的地方,因着这层不理解,我又想起了一个令人不愉快的、占有欲极强的人。但显然林涛不像他。

随后是秦科长和一个名为“大宝”的大大咧咧的女人对我进行观察。他们还不能解剖我,因为他们正在通知家属到场。我真不愿意看见我的儿子,不愿意我的儿子看见我的死相,可恶的凶手!我很愤怒,但两位法医对我的肉体毫无巨细的观察又让我感到羞耻,我想睡一觉,但是我不想闭上我那双虚无的眼睛。我只好扭着脖子望着某处发呆、发呆,呆了也不知道多久,走马灯不知道过了多少遍,那个小胡子又进来宣布可以解剖了。我知道此刻我的儿子一定过来了,但是我没能听见他的声音。他或许不愿意见我,这也没关系,我和他关系不好那么长时间了,我的死亡应该令他感到解脱才对。

林涛撑在秦科长身后的另一张手术台上。他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弯下腰来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形容冷峻。他开始叙述他忙活的成果,但我发现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被称为“秦明”的男人分毫。就像一只虫子一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黏在了秦明背上,而秦明肯定丝毫不觉得怪异,因为他剖开我肚子的手一点儿也没有颤抖。

林涛的眼神非常纯粹,没什么恶意,但也看不出几分喜悦。这种眼神更像是探究,或者说,只是因为想看着他、说不好听就是监视的眼神。他的眼睛清亮,他眼里印着的秦明同样背影挺拔。我看林涛看久了,就觉得他有些痴、痴傻。说实话,我小时候看同班喜欢的小姑娘发呆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眼神,因为我心里除了“这个人就在那儿”的想法之外什么也没有。我开始觉得林涛爱慕我眼前的这位法医——他刚从我胃里拿走了什么,于是林涛的眼珠子也开始跟着他挪动——我更倾向于是这个小胡子对这位不苟言笑的法医有着单方面的恋爱,因为这位法医至始至终没有对这个眼神有任何回应。

而他这么专注的看着法医时,他的嘴上也背书似的念叨不停:“死者王河,男,42岁,是自由职业者,最近靠给一些杂志投稿赚钱。家里有一个儿子,刚刚考上研究生,有一个弟弟,是个医生。死者是从对面大楼楼顶被人扔下——”

“抛尸。”秦明补充了一句,“致死原因是这把刀。”他拿起了放在旁边托盘上的那把令我熟悉的手术刀,“它准确的插进了心脏。同时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他在死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遭受虐待。但是他非常强壮。”

林涛拿出手机,估计在发微信。那位女性法医便趁机开口:“会不会是自愿的?”

我看见林涛发信息的手指顿了顿,而秦明则发出了疑问的声音。那女法医继续说:“可能是特殊癖好。”

我想说她胡闹,但林涛的表情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他抬起眼。这个过程很缓慢,但是还是抬起眼,像电影里的狼王一样,他盯着秦明,眼里终于有了一些跃跃欲试的波澜。我知道是什么刺激了他,我也很能理解他心里升腾起了怎样不合常理的、特殊的想法。虽然我想说我的确没有特殊癖好,但似乎眼前这个男人有,而且是对着我的法医。他的眼神一度令我感到可怕,但我不知道怎样提醒我的法医,告诉他这个人觊觎你的肉体和你的心,这个人是个变态。我甚至不能用我的尸臭将他赶走,因为此刻的我还过于新鲜,无法发出臭味。我只能悲哀的看着法医蓝色防护服的一角为他默哀,并在心里祈祷他不要被坏人得手。

秦明没有否认女法医的说法,但也没有对此表现赞同。他问林涛:“死者弟弟研究过吗?”

林涛皱起眉头,我想我若是活着一定也会是这幅表情。他打开了手机:“王海,36岁,龙番大学附属医院,普通外科医生,无不良记录,无前科……小黑刚刚给他打了电话,应该快到了。秦明,你怀疑他?”

“不算。”秦明的声音有些沉闷,他大概在思考什么。

女法医拿着从我身体里掏出来的什么玩意儿出去了。伏在手术台上许久的林涛直起身来,但是他没有像我预想中的一样走到秦明的身边。我看见他欲言又止,而秦明始终沉默,既没有对我动手,也没有说话。

这种沉默大概持续了两分钟。当我正在想为什么人民警察会这么闲不去找证据而在这儿发呆时,秦明试探着开口了:“大宝说的那种爱好,可以是与性无关的么?”

秦明没有回头。事实上他回头了我也不会看见,因为我的脖子转不过来,我只能保持着一个方向。但是我从林涛只是小小震颤了一下的瞳孔发现秦明绝对没有回头。林涛总算去掉了那分痴迷的神情开始做出思考的模样:“应该不会,如果与性无关谁会接受被虐待?还不是为了一个爽。不过一般呢,就算是那种方式来玩自己也会有一个程度的。他身上都有哪些伤痕?”

秦明脱口而出:“被宽带束缚的痕迹,被烟头烫的疤痕,被刀划破的伤痕,还有一些被殴打的淤青……死者没老婆?”

林涛叹了一口气:“有,前几年……快十年了,自杀的,也是在对面那栋楼跳下来。我还是听二队前辈说的,这一家子真是。而且他老婆也非常老实,是个教师,应该没有能力对死者家暴。不过你说的这些伤吧……还真有些玩那个的意味。”末了,林涛顺道说了句“走吧,人到了”,就把孤苦伶仃的我留在了黑暗里。

那好吧,那好吧。我像是暑假被家长强行关了灯的孩子一样委屈。我睡一觉就是。

我不清楚他们再度回来是什么时候,但是从他们的行为来看,我大概已经要被送去火葬了。我不知道火葬之后我还有没有这种意识,但此刻我好歹能听那个叫林涛的警察说说,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秦明依旧注视着我。女法医不在,林涛也不在。我想和他对视一会儿,但他没给我这个机会。我只能偏头看着林涛闯入解剖室,眼角荡漾开一点点喜悦。

“王海自首了。”他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瞒着我们,他从一开始就要和他弟弟同归于尽。”

“为什么?”

这才是秦明注重的点。他并不在意我的死因,他在意的是——为什么我和我的弟弟会有那种畸形的关系。显然林涛与我的想法一样,他面露难色,不认为这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他弟弟是被死者惯大的,那是他妈妈和别的男人的私生子。死者他爸不喜欢王海,总打他,只有死者护着。王海在班里也受欺负……回家拿哥哥出气。死者就这么受着,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期间王海还逼死者叫他老婆自杀……他弟的占有欲非人的强啊。”

他们还没说到重点,或者说林涛有意避开了重点,而秦明知道。

“束缚伤。”他指出来了。我想他说得并不明显,但林涛却能听懂。

“厌恶疗法。”林涛说,“他被王海强制使用过厌恶疗法,戒的是……对老婆和孩子的爱。”

厌恶疗法,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她的可怕。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用恶心来使人忘记美好,世界上不该出现这种东西。

林涛的眼神在躲闪。我从强烈的恶心感中注意到了这点。躲闪得没有理由,但的确是在躲闪。我不知道他在躲闪些什么,但是这好像成为了他是恶人的一个理由:我怀疑他想对他爱慕的人用这种疗法来戒掉什么。但我深信不疑这个年轻刑警不会这么做。他和我弟弟不同,他的精神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他会成为社会的脊梁,而不是蹲牢饭。那一瞬间的躲闪,很可能只是他心里臆想过的某种情趣。

“我还是不明白。”秦明没有对厌恶疗法进行过多的询问,“为什么有人会在被虐待之后感到开心?”

林涛盯着某个地方。我看见他的手指在扣自己的裤缝。他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谁知道呢?有的人就是以此为乐。”

“我不喜欢。”秦明终于回过头。他同样注视着林涛,我觉得他足够冷酷,“你不能想这么多。”

我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好家伙,总算发现这个变态刑警的歪心思了!我期待着这个变态刑警或惊讶或失落或绝望的神情,可是结果却大大出人意料,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任何神情,而是露出了一个几乎算是腼腆的笑容。当然他实在不算腼腆,因为我看见他伸手把秦明拉到了他的身边。他微微低下脑袋来问:“你喜欢什么?”

秦明没有犹豫:“你。”

林涛这才放大他的笑容。他果然还是变态,因为即使他们正背对着我,但是如此角度我绝对能看出来他们就是在接吻!而我也才意识到这个变态刑警的爱慕并不是单方面的,这两个人肯定搞在一起很久了!

我觉得我没能气的活过来真是上天眷顾。我现在就想发出臭味去,熏死这对在死人面前接吻的没大没小的情侣。

我是一个死人。在被想要自杀的变态弟弟作为附属品杀死并抛尸之后,我又被变态警察和我白担心一场的法医再次气死过去。从此再也没能恢复任何意识。


*玩毒:我家乡话里“吸食毒品”的说法,当警方问一个人是否吸毒的时候会问“你玩不玩”。

*标题来自《我的名字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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